給婆婆的信之二

婆婆，你聽得到我嗎？

再度離開家的前一晚，我睡不著了。今晚的一面，我知道是與你終身的一別。

今晚跟媽媽聊天。媽媽很少講自己的兒時，講起來眼眶泛淚，像是極力忍受什麼巨大的遺憾。原來你跟媽媽還有阿姨所曾經承受的顛沛流離，竟被漫長的歲月簡化成一句「相依為命」，在時間洪流下被淡化成短短的四字。

我簡直無法想像那樣的苦痛委屈過後，你們都還能笑著面對未來，而且只有更堅強。

是不是你堅毅的生命力讓你在幾次關頭徘徊又都驚人地活下來？

媽媽說你的膽子很小，很怕見人爭執。但是這次你如此勇敢，對抗命運，對抗死亡，在病床上的殘破軀體竟然展現了巨大原始的生存本能，自你的誕生到死亡前，婆婆，你一直好勇敢。

這麼痛，你都過來了。而我活者，卻在微不足道的關卡跟自己過不去。

婆婆，不要怕，這次不是要你對抗命運的無奈，而是願你的勇氣能夠了結你一生的苦痛。我們都愛你，會陪在你身邊一起走，把你的手交給上帝，帶你去無憂的世界。

一生都在面對別人的你，我無法想像面對最後的自己是需要幾百幾千倍的勇氣。

但是，婆婆不要怕。我們都在。我就算重洋遠渡，我會看著你，就如同兒時你看著我一般。所以，不要怕，那是你終於可以好好休息的地方。